《长安赋》

文／王铁成

天墀帝苑，蓬莱仙城。古称丰镐，雅号西京。右临太华、少华之山，复流黄河、洛河之水。左接太白、红河之园，还瞻陈仓、凤翔之蔚。地处陕西之中，势囊终南于内。依咸阳而为友，据关中以为卫。北濒渭河，忆灞桥之曲散；南傍秦岭，捧蓝田之玉暖。万户月寒，八水以润长安；百鸟啁啾，一路而起丝绸。是文人之圣地，七校同立；牵游子之梦魂，千景同存。若山林以竦峙，阻长安之不见。纵仙宫之华丽，也无人而心羡。最怕浮云，遮以闲愁。古今万载，思之不休。

历十数之王朝，并四大之古都。名罄万山竹帛，声留千秋文书。有蓝田之猿人，复半坡之先民。经仰韶之文化，虽百代而弥馨。始于西周，迁臣民于岐山；立于西汉，取名号以长安。览秦制而愈兴，五宫楼环；跨周法而臻善，七庙香悬。王莽篡位，未有名留。隋唐增广，殿宇频修。时近百年，承宫墙于今朝；地括千里，揽霞光于何宵。虽宋迁而元改，减旧时之姿态。易奉元以西安，定格局于明代。清移燕京，西楼未换。传顺于今，荣光重绽。楼阁未老，亭台复建。音容盛貌，钟鼓齐现。

关中八景，涵遍胜影。烟袭古渡，钟鸣川岭。眺华岳之仙掌，似天宫以盈丈。聚浮云于指间，铺圣光于壁前。嘱巨灵以托付，救人间之疾苦。手推太华，足踏首阳。留之神迹，尽归此乡。如锦绣之俊马，沐骊山之晚照。映红霞于天际，似佳人之浅笑。山势逶迤，向北构而西折；古木葱翠，得春德之奇美。耳闻雁塔晨钟，眼观灞柳风雪。舌润曲江流饮，心怡草堂雾绝。咏兰亭之雅韵，宜歌宜卧；赏飞絮之轻盈，且行且坐。声彻城空，传佛陀之玄灵；雾锁竹林，疑仙人以徐行。太白之雪，冬夏常积。咸阳之水，昼夜恒流。望之蔚然，观之怀柔。思追八景，去而未收。

不见秦俑，阅兵史而时费；未观清池，食荔枝而无味。似与秦皇同论，耽列国之时势。经千年而始证，予声名以何置？濯清泉于国色，散淡雅之天香。脂润莲花之池，体附嫩柳之妆。大小雁塔，可览四野之征；前后钟鼓，得闻万井之声。大明、未央之宫，敛华容于此处；青龙、兴教之寺，聚信徒于朝暮。雅为芙蓉之园，盛如不夜之城。博馆林立，寺宇错落。亭台交映，秦陵横卧。左拥翠华之山，右揽汉城之湖。观星布之园塔，较别处以何如。景有近千，陵则百余。枝影摇曳，斑驳沟渠。万卷未可细载，数言安能道尽？若君不肯亲至，纵流芳而暗隐。

景历千年愈秀，人经百世渐淳。虽音色而已改，制风味以长存。喜面食以宽厚，爱饺宴于浊酒。凉皮常蒸，得细软以相呈；泡馍共掰，教食欲以大开。飨老童之羊肉，贪弥月之锅盔。闻腊汁而垂涎，念肉馍而常回。蜜枣甑糕，十里香飘。人头攒动，花影摇摇。合北言以通行，留秦腔而慰心。跳钟馗之傩舞，实中医之鼻祖。坐赏皮影之戏，笑谈古今；倦剪缕银之纸，雅如瑶琴。惜良辰以常游，不愧回民之街。酿百味于长安，悠然眷侣以携。

十步芳草，人杰地灵。灿如繁星，累而满盈。政则秦皇汉武，将则王翦白起。思则张载李颙，文则杜牧玄机。书窥真卿之笔，佛悟鉴真之理。知班固而立史，看思邈以济世。张骞出塞，苏武牧羊。文王行礼，周公纳良。值百家而共彰，历万世而名扬。虽才子已遍布，然于今而未央。符浩入军，向辰社行。画有山云，文有柳青。知朝阳于商贾，闻艺谋于影视。歌则张恒王杰，曲则季平刘炽。九州宝地，宇内运时。能人豪杰，水漫春池。

昔太白以醉酒，忆居易之长恨。假江南而难拟，纵洛阳而稍逊。烟锁楼台，月照长安。万户捣衣，未见孤寒。幼闻名而心往，身居处以自豪。游旧时之阆苑，觅圣迹于今朝。鸡声茅店，啸歌舞剑。何人不想，何人不念：

风疏明月柳疏条，何日飞花满灞桥。

堪恨聚来千万梦，将心归去十三朝。

情缘胜友寻常住，酒醉瑶琴未可销。

最爱登高逢夜半，宫墙任尔自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