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耕翰苑 艺坛高峰——记著名美术教育家、书画大家孙其峰先生

文/李优良

    津门艺术在近代中国美术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自民国开始，天津成为近代中国的时代前沿，这个港口城市担负了这一时期的历史承载。不仅在军事，更是在人文领域都有着重要的作用，这里诞生了中国第一所大学北洋大学和第一张文凭。这里汇聚了一大批仁人志士，为近代中国发展产生了积极的作用。中国当代著名教育家，书画大家孙其峰先生就是耕耘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位杰出人物。他长期担任天津美院的领导，培养出众多享誉艺坛的领军人物，如何家英、霍春阳、贾广建、白庚延、吕云所等。他也因此荣获中国美术、书法领域的成就奖，如今年逾百岁仍艺耕不辍，其德其艺，垂范后人。今年三月值两会之际有幸赴津拜晤这位世纪老人。

     知道孙其峰这个名字，大约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时我十多岁，很喜欢画画。我拿着家里人给的几块钱跑到镇上的新华书店买了一本花鸟画谱，这本画谱是孙其峰先生和肖朗先生合著的。当时看过这本书主要是觉得这里面的画构图简练，用笔率性，其中的花鸟都是生活中常见的，尤其是麻雀更是引人入胜。几点浓淡之墨，点染而成，当我真正用心去学习，看进去之后才知道其中的奥妙。真是纸上看来觉容易，绝知此事要躬行，于是我就开始一笔一画的临了起来。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也没有画出个究竟来，后来听孙老讲，画画和做学问一样，也是一项细致、缜密的工作，是一件其天赋于勤奋必不可少的事情。纵观孙其峰先生的创作和治学生涯，我们可用三个特点来形容，既“精谨不苟的治学，勤奋不怠的苦学，诲人不倦的教学”。这其中体现了他的品德，艺德和操守，在他的画中体现了一个学者对艺术的严谨。他认为一幅画的构图就是一篇文章，从起笔到完成，一样是虚实相间，黑白相间，疏密得当，要以治学的精神去反复研究和推敲。使之和谐舒服，当然这其中就有笔法和墨法，不能随便，这本身就是一门学科叫构学图，并且在古代南朝时期谢赫就有有关“六法”的论述。所以尽管孙老的画看起来简单，但画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回事，他的这些成就当然来自于自己勤学的精神。他说中国书画，书画同源，字都写不好，毛笔都用不熟，汉字的空间结构都处理不好，更谈不上画好画了。中国画是功夫也是学问，不是你随便涂两笔，看着是个鸟，就可以成为画家的。这是要自己长期在现实中观察，在纸上苦练，把现实的具象由艺术的抽象表现出来，要熟练的掌握笔墨功夫，并且脑海中更是要有很多的物像储存。有一次观看孙其峰先生的画展，在他的手稿旁，甚是感叹，先生的用心之细，用功之勤，让我们汗颜。这么多的手稿，有铅笔的，有碳素笔的，有钢笔的，从每一笔到每一个局部，步骤之细，一目了然。有些课徒稿还有详细的讲解文字，言简意赅，极好理解，学生一看都懂。更难得的是先生从绘画到育人，他把自己的精神和另辟蹊径的教育理念在自己的教学实践中运用的淋漓尽致。孙老的一生几乎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他在教学中对于学生上课坚持每问必答，每画必改。即使年事已高，仍然坚持这样的学风，以至于很多学生手里珍藏着一大批孙先生的批改作品。他说“教学相长，各有优长”，他把津派绘画的传承引入到学院的教育体系中，扩大并规范了津派绘画在技法上的完善性和传承上的系统化，使津门派绘画的文脉在孙其峰的教学体系下得以弘扬。

    已逾百岁的孙其峰先生成为了美术界的一块高地，这不仅是在艺术领域，而在历史人文领域来看，他见证了中国近现代文化史的风云际变。经历了诸多艺术价值和社会观念变迁所带来的挑战，却仍然能执着于自己的艺术追求，波澜不惊，以自己的治学与创作实现他人格和精神的升华。他虚怀若谷，诲人不倦的品格，带给美术界和文化界无限的春天。孙老说有一次他带着自己的学生拜见他的老师，他这样对老师说：您的学生不如我的学生；老师说：好呀，这样才能人才辈出。反过来对着学生说：你的老师不如我的老师；学生们说：您的福气更是我们的福气。这样诙谐幽默的对话，反映了孙其峰先生谦逊、朴实的人师精神。他说进入老年的岁月，也开始有一些老年画家的通病，艺术的老化和退化，自己要想办法克服，不能因为年老就失去当年的严谨。艺术水平一定不能退化，退化就是水平降低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他要求自己要像早年学画时的心态，不能自满，不能以为自己是老人就可以懒散。懒是不学习不画画，散是自由式的随心随遇，不去创作，只画熟悉的，同时还要给自己制定一个计划，自己给自己定任务，这样就不会懈怠。都说老年人是财富，我不能辜负社会，不能辜负这个新时代。

说实话孙其峰先生是很少有的在书法、绘画、教学中都卓有建树的大家，并且年逾百岁更是少见。他的作品中饱含着他对中国哲学文化的思考，看似很传统的东西，却有着不同传统的思考。他的画无论是麻雀、春树、还是仙鹤、松柏，都有着他自己的一种构图方式，画幅不大，画面辽阔，用笔沉厚老辣，黑色简而不杂，虽然了了几笔却有一种宏大的气象。他的设色典雅，其笔墨中蕴含着书法的篆籀之意，他曾经说过绘画就是处理各种关系，而这种关系还是一种辩证关系，也就是位置的经营和章法布局都表现自己的修养和阅历以及感情和操守。通过先生的作品可以看到他对中国诗词文化的理解，古人讲诗情画意，一幅没有诗情的画何来意境之说呢。而文字是最能准确表达艺术思想情感的东西，所以一幅画的题款是点睛，是补景，是解读，更是感悟。当然书法本身就是构图的宝库，书法的结字是框架结构，可以说是绘画构图很有益的借鉴。从表现上看写字和绘画上确实不一样，但道理上是相同的，其相对平衡的特性和疏密的对应性等，这就是会画构图的骨式图。因为在结字中包含着相反构成的矛盾统一的关系，书法既是书体的不同，又是风格的不同。诸如真、草、隶、篆和颜、欧、柳、赵可以说是千变万化，应该说书法是一座可资绘画构图学借鉴的宝库。所以说孙其峰先生的绘画和书法都有着极高的成就，他说艺术家一定要有“储蓄”会“存钱”。他所谓的“储蓄”和“会存钱”就是自己对艺术实践的积累，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写生，出去画速写。这就类似于“存钱”，平时不积累用的时候用什么呢！然而创作就类似于“取钱”，不然，不存钱取什么呢！不写生，不速写大脑空空画什么呢！勉强比葫芦画瓢画出来也是苍白的，是没有生命力的。所以看孙老的作品每一幅都有新意，无论是姿态还是笔墨都恰到好处，栩栩如生。而笔下的准确，造型的生动，绝不只是看上去很美。他的作品用色很淡，墨色相辅相成，没有墨不够色来凑的感觉，而是宛着自然而成，典雅自然，清新朴茂。孙老的画幅不甚大，但意境却很深远，可以读出他的胸襟。他题画的字句也都很美，艺术就是给人一种极美的享受，当然艺术家的心里也是很美的。

   年逾百岁的孙其峰先生，近年来也深入简出了，很多人都想去沾一下艺坛寿星的福气，当然我们也不例外。只是先生行动不便，实难应酬，文化界为他举行的百岁华诞庆典上，先生也未能到场。我们还是很有幸的赴津拜访了先生，他很高兴我们的到来，放弃午休的时间在房间等我们，真是令我们感动。孙老拉着我的手说：人民艺术办的很好，要好好的为人民服务，为艺术家服务，不辜负这响亮的品牌，他为我们点赞支持。我特为先生书写“松龄鹤寿”恭祝先生，先生高兴的拉着我们合影留念。走出房间我如释重负，却又不言轻松，我们一定要做好工作，对得起这些大家的期望。

2019年4月10日于墨石斋北窗

人民艺术院院长李优良为孙其峰先生题写“松龄鹤寿”

人物简历

孙其峰   出生于1920年，山东招远人，国立北平艺专毕业，曾任天津美术学院副院长，天津美术学院终身教授，文化部中国画研究院院部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西泠印社理事，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专家，“中国美术奖·终身成就奖”，“中国书法兰亭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当代美术教育（高等美术教育和社会美术教育）的重要奠基人。代表作《春江水暖》、《俏不争春》、《秋江》等多次在国内外展出并在报刊上发表。着有《中国画技法（第一辑）》、《孙其峰画集》、《孙其峰书画选集》、《花鸟画谱》、《孙其峰教学手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