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行为艺术与戏剧表演的融合——即兴表演作品《招娣》艺术评论

作者简介：

丁鸣：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编剧。曾任四川省剧目工作室（四川艺术基金管理中心）主任、《戏剧家》杂志主编。现为四川省戏剧家协会理事，中国戏剧文学学会理事和中国少数民族戏剧学会常务理事。

表演艺术家米有依莎的表演艺术作品《招娣》（Unborn Daughter）的演出录像，近几周内在全球各大主流社交媒体超过200万次观看阅读和约10万人互动，引起了广泛关注。上个月在英国伦敦Craft Central举办的女性主义艺术展“Coalition Across Difference”中，米有依莎带着她的即兴表演艺术作品《招娣》参与了开幕式表演。

该作品具有很强的社会意义和对生命的思考。米有依莎通过女性主义视角的创作，对东亚地区传统生育文化中千百年来普遍存在的“重男轻女”现象以及“堕女胎”的行为对女性的精神和心理伤害，进行了探讨，在全球的互联网上引起了大量东亚女性的讨论。越来越多女性分享了自己的亲生经历以及自己身边的女性朋友长辈类似的经历；有的女性被父母命名为“招娣”这类“为家族带来男丁”意味的名字；有的女性在怀孕时期不得不想办法为家族生下男孩；有的女性因为非法探查性别时医生失误而幸存；有的女性一直堕胎或者直到怀上男孩。表演艺术家米有依莎的这个作品《招娣》表演影像版在互联网上的热传，在为东亚女性在“重男轻女”这一社会现象发声的同时，也为东亚女性群体在互联网上带来了女性互助与经历分享的契机与空间。

这场表演的形式，是行为艺术与互动式戏剧艺术巧妙的融合，观众既是“旁观者”又是故事中的“助长者”，也是现实世界中的“亲历者”。米有依莎的表演在情感处理上细腻生动，有极强的爆发力，能很好将观众代入到表演中母亲角色的情境，让观众感受角色矛盾的心理和强烈的情绪变化：从她怀孕期盼孩子降生，到她因孩子的性别不得不亲自痛下杀手带来的巨大痛苦。在不断重复该过程的表演中，演员的反应从悲恸抵触到麻木逃避，再到崩溃不甘心，甚至变得执着疯癫起来。米有依莎在即兴表演中，对叙事节奏精准的控制，给在场观众带来非常强烈的视听震撼与冲击，甚至让人产生生理上的不适，从而再次让人对这场表演所传递的“东亚地区重男轻女的生育文化对女性带来的伤害”这一主题进行深入思考。

这场表演的道具运用大量红色元素，色彩鲜明，服装设计寓意深刻，造型独特。艺术家米有依莎将红色食用色素注入未受精的生鸡蛋中，让它们看起来像正在孵化中的受精卵，又用红色的细线缠绕蛋壳，来隐喻未出生的人类胚胎。她在萨满鼓声和充满神秘感的低沉音乐中，燃烧线香，让观众沉浸式身处空间互动中。艺术家身穿视觉冲击极强的鲜红色中国传统直裾古装，开始进行了一场类似于“求子仪式”的即兴表演。她三次细心照顾培育这些鸡蛋胚胎，祈祷期盼这些胚胎是男孩，又在一次次用手电筒进行性别查探后，失望地切断母体与胚胎之间的链接，将鸡蛋一次次在观众面前捏碎，痛苦的尖叫像孕妇分娩时一样剧烈，暗红发黑的鸡蛋汁液喷溅而出，和表演者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印在巨大的白色画布上，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后背发麻。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后环节表演者做出了一个非常意料之外的举动，将性别探查为女胎的鸡蛋，哭着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将近一分钟长久地哭泣并凝视着每一位观众，该举动很有争议性，有的观众觉得这代表着对生女孩的执念，是母体想要将胚胎放回体内重新孕育，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执念，代表角色在“重男轻女”的文化压迫下已经发疯了。而另一种解读是，这位母亲角色终于良心发现，想要保护性别为女孩的胚胎不被夺走，她正在最后向观众求助。

让我觉得很精妙的即兴设计在于，当表演者用类似医院器皿的玻璃瓶收集象征逝去女婴的碎蛋壳和蛋液，混合象征受伤母体鲜血的红颜料，在身后舞台上一直伫立的镜子上，写下了“招娣”两个字，并将镜子面对观众高高举起，定格，表演结束。这是极强的隐喻性的即兴表演结尾方式，又仿佛是人类生育史漫长戏剧的开篇片名，首位照应再次点题。

“招娣”是在重男轻女年代里，非常常见的亚洲女孩的名字，代表着“为家族带来男丁”，但这往往是伴随女性一生的枷锁，米有依莎将这面镜子高高举起，镜面上的鲜红印记背后，映出了每位台下观众的脸，大家神色各异，这一举动喻示着在座的每一位都是这场求子仪式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在表演的结尾令人头皮发麻，显得格外震撼，陷入沉思。

表演艺术家米有依莎的表演作品大多在探讨人类的生命的价值与对死亡的思考，反映社会现实和探讨亚裔女性群体的生存处境改善的方法。她之前参与卡姆登戏剧节的即兴肢体戏剧作品《走马灯》结合了声音艺术和装置艺术，配合实验性的肢体表演，在卡姆登戏剧节大获成功，全部售罄。她在英国伦敦国王十字斯哥拉歌剧院表演的脱口秀录像，本周也在全球互联网上收获了超过196万观看，该脱口秀以亚裔视角探讨中英约会文化差异，引发大量网友讨论。

在2024年即将到来的2月和3月，米有依莎在英国伦敦The Pinch of Vault戏剧节将带来两个戏剧作品——关于东亚女性反击家庭暴力的女性主义悬疑凶案独角戏《她和我》，以及以亚洲视角旨在消除文化刻板印象的脱口秀喜剧专场《每个中国女孩都是花木兰》，她的创作提倡对生命的尊重，对关心女性权益和权利的提倡，希望通过作品消除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具有很重要的文化价值与现实意义。

来源：信阳新闻网

免责声明：

人民艺术网转载此文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不代表本网的观点和立场。文章内容仅供参考，不构成投资建议。投资者据此操作，风险自担。